鬼战士

这应该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我是从酒桌上听一个当年的老兵亲口讲的,而那老兵当时正在部队服役。据说当时对这件事情控制很严,上级不许随便乱传。有个班长因为私下和战友聊起此事,结果被查房听到了,还给了一个处分。

那还是文革期间,东北有个军分区在山里的一座弹药库发生爆炸,地方消防大队接到报警后,迅速调集所有消防力量赶去扑救。据经历过那场事故的人说,火灾现场弹片乱飞,爆炸声此起彼伏,驻守弹药库的军人死伤严重,最后大火终于被扑灭,但具体伤亡情况高度保密。

这事当时只有简单的报道,那时消息不如现在灵通。但是经历过的人永远都忘不掉那可怕的爆炸场景。很多战士牺牲在火场,根本没有机会逃命。还有的战士是被派上去救火时炸死的,那时的战士也勇敢也听话,首长一声令下,人就冲上去了,结果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后来为这事还处理了一批干部,一是因为出了事故,二是因为救援不当,死伤太过惨重。但后来就没消息了,只是在老库旧址上新建了一个新弹药库,房屋整齐漂亮,惨烈的情景很快就被遗忘了。

几年以后,有一名新入伍的哨兵在新弹药库外站岗,半夜时分,四下一片安静,他突然听到库房里有拧东西的声音,就提着枪悄悄过去查看。发现弹药库里灯火通明,他小心翼翼地从窗户朝里面一望,赫然看见很多穿着老式军装的军人正在拆手榴弹,那哨兵就端枪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谁知里面的人头也不抬,仍在继续拆手榴弹,只有一个人回头说了一句:“如果不把手榴弹拆了,我们都会被炸死的。”

小伙子一听,感觉情况严重,对方也是军人,他不敢随便开枪,再说这里是弹药库,开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就立即跑回去向连长报告。连长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青了,他以前也听别人说过这事,而且有好几个人报告过,他都以为是在瞎说。现在说的人多了,连长心里就有点发慌,马上带人去弹药库检查,可是打开大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连灯都没开,哪有什么人在拆手榴弹啊。当时哨兵就吓傻了,谎报军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连长知道此事有鬼,也就没有追究责任。

因为老是出现这种事情,连长也吃不消,于是急忙向上级报告。上级领导也很重视,派人来检查过几次,也没个说法,据说最后他们还是把这个弹药库给封掉了事。

案例解析

本案例只是一个传言,很难证实,但不排除真实发生的可能,因为通过描述的过程来看,符合集体癔症发作的特点。

不断有军人在弹药库中看到穿着老旧军装的军人在拆手榴弹,这当然不是真实情景,因为手榴弹的数量是可以检查的,所以看到的只是幻觉。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人在不同的时间看到类似的情景呢?其原因在于感应性造成的集体癔症。集体癔症的症状往往很轻,但在强烈的文化氛围影响下,也会出现离奇的效果。

人是很容易受到其他个体情绪影响的动物,比如看到别人悲痛欲绝的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心情压抑,普通的笑声也会传染,这是因为人类可以通过模仿他人的表情而感受别人的内心,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生物学基础。

情绪不但可以传染,而且可能失控。1962年1月,坦桑尼亚一所教会寄宿学校的三名少女开始发笑,结果她们的笑声传染给了九十五名学生。到三月份,笑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一笑几个小时,直笑到浑身无力也停不下来。学校被迫停课,五月份复课,不久又有六十名学生开始狂笑,学校再度停课,但停课的直接结果却是把笑从学校传到了镇子上,至少二百多人受到了感染。因为笑是常见的情绪,所以不会引发严重的恐慌。事实上其他情绪都可以传染,这种移情机制失控会造成很多精神方面的疾病。集体癔症发作就是其中的典型病症,即在相同的场所发作相同的癔症症状。

简单的集体癔症发作流程是:先有一个人癔症发作,周围的人目睹了其发作时的情景,因此产生了恐惧紧张心理,加重了自己的精神负担;在此情况下,由于暗示和自我暗示效应,一些人相继发生癔症,就出现了群体发作。群体发作的症状与第一个发作症状基本相同。

除了模仿以外,当有人因吃了某种药物或者食物或打针而发病时,其他人也会产生恐惧心理,进而导致交感神经兴奋、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二氧化碳呼出增多,随之出现头晕、胸闷、手脚发麻甚至肢体抽筋等症状,这都是集体癔症的常见表现。比如某中学在午餐后,一名学生说自己肚子痛,还有点恶心。这让班主任很紧张,就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食物中毒了?”结果这句话问完不久,该班接二连三出现腹痛和恶心的学生。经医院检查,最后确认只有一名学生处于疾病状态,其余都只是癔症发作。

学生集体癔症发作因为响应者众多,常会引发巨大恐慌,女生的反应率显著高于男生。比如一所偏远小集镇的中学,因为受到迷信观念的影响,曾出现披发女鬼的传闻,结果导致此后数月内先后有数十名教师和学生声称看到了披发女鬼,且目击者多为女性。

军队也是集体癔症的高发场所,因为这里人多,接触密切,互相之间影响大。更重要的是,军队的作息不规律,有时会站岗到很晚,这都是诱发癔症的重要因素。本案例就是一起哨兵的集体癔症发作,此前他们肯定受到了相关传说的暗示,所以在相同的场所看到了相同的传说情景。

如果是在偏远落后的农村地区,集体癔症大规模爆发将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1985年8月,在江苏省灌南县某村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怪事:

一位五十一岁农民因心前区疼痛和肢体麻木,半小时后死亡,妻子扶尸大哭,数分钟后出现双手发麻现象。于是众人讹传,说病人得了麻病,而且麻病能传染。传言流行开来后,当晚竟有十余人发病,都是肢体发麻。第二天,有一位七十一岁的老人因病去世,其女回家哭丧,正在悲痛,忽然感觉两手抽搐麻木,就哭诉自己也染上了麻病,当场围观和吊丧的就有十几个人同时发病。更严重的是,死者女儿在回家途中昏倒在路旁,村民因此更为紧张,又有五十多人发病。这时村广播站又一遍遍告诫村民:麻病有传染性,有生命危险。这一广播可不得了,全村都处于恐怖之中,半个月内波及邻近十八个村,共有二百六十多人发病。次年波及邻省,仅安徽颍上县境内就有肢体麻木症患者一千多人,给当地生产带来了巨大损失。其实医学上根本就没有“麻病”这种疾病,所有得病者都是因为以讹传讹而得了集体癔症,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器质性损伤。

集体癔症明显受文化因素的影响。国外集体癔症报道一般不会出现披发女鬼或黑白无常这些形象,而只与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比如看见上帝,还有的则会恐惧生化。1991年2月8日,美国罗得岛州一所高中一名十四岁女生声称自己闻到了有毒气体,于是倒地大哭,表现出了典型的气体中毒症状。不久,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包括老师在内,也纷纷出现相同症状。当这些人被转移到大厅时,又被相邻教室的学生看到了,他们很快也作出了痛苦的表情,展示了相同的中毒症状。最后有二十多人被立即送往当地医院检查,检查的结论却是:没有任何中毒物质来源,症状完全是由于对海湾战争使用化学武器的恐惧而导致的大规模癔症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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