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
1949年,台湾发生了一起轰动世界的灵异事件:有个名叫朱秀华的金门人在逃难途中被海盗杀死。那时正逢乱世,死一个小人物本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真正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在此后中山路麦寮乡的一条街道上。
当时这条街上有一家经营建材生意的小商店,主人叫吴秋得,妻子叫林罔腰。因为备战,吴秋得经常被征调到台西乡海丰岛做工事,独留林罔腰一人在家。林罔腰有精神病史,每当丈夫回家都要发作一次。奇怪的是,当丈夫离开后,她的病就又会好一些。
海丰岛工事全部完工后,吴先生就回家了,妻子的病反而更加严重。根据吴先生的说法,家人曾经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可妻子坚决不同意。就在大家抓住她要强行送走的时候,林罔腰突然大声嚷道:“不要抓我到神经病院去,我没有神经病。我是金门人,我叫朱秀华,我是借尸还魂的!”
令人震惊的不只是林罔腰声称自己是朱秀华,而且连她说话的口音都已完全改变。此后不久,林罔腰还陆续说出了朱秀华的几个家庭细节,比如她家住在金门新街,父亲叫朱清海,母亲叫蔡叶,十八岁那年因为金门炮战,她跟着别人坐渔船逃难,后来船在海上漂流过久,又没有粮食,大家都饿死了,她也被饿晕了过去。不知经过多久,渔船漂到了台西乡海岛,她曾被人救活过,又被一名渔夫带回到海里,并狠心把她推下了海。她遇难后冤魂不灭,于是附身到林罔腰身上。
尽管当时台湾仍处于紧张的战备状态,这起借尸还魂事件仍然迅速传播开来,电台报纸都有报道,成为民众谈论的焦点,某种程度上倒是缓解了战争带来的恐惧。这件事直到如今,仍然是台湾街谈巷议的话题,成为灵异信仰者最津津乐道的案例之一。
案例解析
所谓借尸还魂,只是转世体验的一种形式而已,两者并无本质区别。本案例听起来可谓玄幻异常,令人惊骇莫名,加上当时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研究仍不能很好地解决此类问题,所以在国际上也引起了巨大轰动。现在看来,林罔腰只是简单的精神障碍发作,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与妄想,导致复杂的转世体验,内容要比记忆错误更加清晰而丰富,加上患者此时分辨能力降低,所以会大力宣扬自己的感受,当附近有人相信时,就会把一些本来不相关的事情与转世体验联系起来,结果形成了大量附会的证据。如此简单的案例在时隔数十年之后仍然能引起新的轰动,实在是媒体不负责任造成的。当然,大众对此类事件也有相当的好奇心,这无疑推动了事态的发展。
根据台湾某家电视台后来采访吴先生证实,此前传言林罔腰是在死亡后将要埋葬时突然起身大叫自己是朱秀华。现已证明,那纯属谣传,是典型的以讹传讹,使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诡异复杂,进而不可理解。
根据吴先生的口述,林罔腰是在精神病发作将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时,才着急声称自己是朱秀华,那正是人格解离的基本表现,发作的诱因极有可能来自吴先生本人,他在海丰岛建筑工事时,似乎与别的女人好上了。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每次吴先生一回家妻子都要发病,而他一走,妻子的病又好了一些。事实是,林罔腰在潜意识里希望通过发病来留住吴先生。这事被后来的传言意外证实:有人竟然把某个经常跟在吴先生身旁的女孩附会为朱秀华的鬼魂。
至于林罔腰提到的朱秀华及其家庭情况和遇难经过,很遗憾,全部无法核实,甚至究竟有没有朱秀华这个人都很难说,那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虚构人物。从林罔腰描述的朱秀华遇难经过来看,非常符合四五十年代民间戏剧的情节特征。从后来了解的情况看,吴先生一家都很迷信,这为林罔腰借尸还魂打下了心理基础,是与文化相关的精神障碍的典型表现。人格解离的根源主要来自生活压力,患者为自己创造替身,或为自己开脱以减轻压力,童年受过虐待的人也会有人格解离。这也可能与自我催眠有关,比如有个本分的家庭主妇,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奇怪,一次性购买很多名贵服装,而第二天却完全不知道。
人格解离患者因病情不同,会分裂出很多奇怪的人格,解离出来的人格称为替身,因人格不同而有完全不同的表现,有时甚至会出现狗的人格。替身不但可以变化性格,而且可以变化性别,轮流控制患者的行为,彼此可能知道对方,也可能不知道。替身轮换时,很多特征会随之改变,比如面部表情、说话特点、手势和交际方式等,女性甚至有不同的生理反应;如果是儿童替身,其个性并不随年龄增长而增长,说话一直像个小孩。总而言之,奇诡而荒诞。
比如有一种迫害者替身,容易出现自残行为,目的是使其他人格痛苦,以此来惩罚其他人格;还有的患者甚至企图自杀,或跳到卡车前面,逼替身“回去”,以此让真实人格承受痛苦,替身认为那样伤害不到自己。有迫害者替身,当然也有保护者替身,会为其他人格提供建议或完成真实人格没有能力完成的任务,比如发生性关系等。此外还有旁观者替身,会报告其他人格的想法和意图。有位患者认为自己身体里有个坏家伙,总是教导他做坏事,比如催促他动手打人,那时他的双腿不听自己使唤,他命令双腿停下来,但双腿并不停下,然后拳头挥了出去,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拳头揍到别人脸上却无力阻止,而且也感觉不到疼痛,直到坏家伙人格消失,他才能重新指挥自己的身体。根据林罔腰的病症表现,无疑是在精神分裂状态下并发人格解离,与所谓的借尸还魂毫无关系。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林罔腰会变出金门口音呢?
不要说台西与金门相距不远,就算是真正的口音差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有一种病症就叫作外地口音综合症,在欧洲又叫外国口音综合症。大脑有分别负责语音和语言的中枢,且有优势和非优势之分。当脑部损伤后,中枢系统重新调整,就可能造成优势口音中枢受到抑制,非优势中枢反而被释放,所以说出了外地口音,由此导致美国人可能带着法国口音,或者山东人说出了陕西话。随着病情好转,优势口音会重新恢复。
这种病症非常罕见,但已有系统记载与描述,我国精神病医院也有相关报道。口音变化者必然有相关地区的生活经历,而绝无可能在患病后突然学会了一种从没接触过的语言。
林罔腰说出了金门口音,只不过是在人格解离的同时并发了外地口音综合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