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空飞行

1977年7月27日,河北省肥乡县北高乡北高村二十一岁的村民黄延秋先后三次神秘失踪,此事经媒体报道后在全国引起轰动,激起了人们对神秘事件的巨大兴趣。

第一次失踪,黄延秋正在准备婚礼,按照他的说法,7月27日晚上天气闷热,十点左右他刚在新房里睡下,不多时就被喧闹声惊醒,睁开双眼竟然看到了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南京一家大商店门前,时间是午夜一点左右,身旁放着装衣服的包裹。之后,有两个交通警察模样的神秘人物出现在他面前,交给他一张南京到上海的火车票,并将他送到站台,还声称他们随后赶到。黄延秋又坐了4小时火车到达上海,找到了车站派出所,没想到那两个交通警察竟已经在门口等他,并将他送到了上海市蒙自路收容站。收容站随后打电报给肥乡县要求领人。身在上海的军人吕庆堂是黄延秋同乡,得知此事后用小车将黄延秋领出,后又派人乘火车将他送回老家。

根据后来相关当事人的说法,黄延秋27号失踪,第二天,也就是7月28日,北高乡就收到了来自上海的电报。上海遣送站的发报时间竟是在黄延秋失踪后仅十个小时。而从北高村去上海,当时乘直快列车也需二十二小时,而且还必须到邯郸市才能搭上火车,可是北高村到邯郸市晚上并不通车,步行到邯郸则至少需要八九个小时,他根本赶不及。

此事在当地立即引起了巨大轰动,但仍局限在小范围内。不料一个月后,黄延秋第二次失踪。

那一次他本来睡在自家院子里,半夜一觉醒来,却出现在上海火车站广场,又有两名穿着军装的神秘人物先后指点他乘船、乘车,最后送他进入军营,再次找到他的老乡吕庆堂。据说部队门卫和传达室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军营。当时吕庆堂正在南京开会,吕的家人给他煮了一斤挂面,黄延秋吃完后就倒头呼呼大睡,醒来后再次被送上火车回家。

第三次失踪最神奇,仍是在夜晚,黄延秋刚出生产队长家门,就眩晕倒地,失去知觉。午夜醒来时,却出现在兰州一家旅馆中,两位自称是高登民、高延津的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前后用了九天时间,不借助任何飞行器械,轮流背负着黄延秋从兰州飞往北京、北京飞往天津、天津飞往哈尔滨、哈尔滨飞往长春、长春飞往沈阳、沈阳飞往福州,再从福州飞往南京、南京飞往西安、西安飞往兰州,转眼间竟然周游了大半个中国,而且总是在白天休息,夜晚飞行。最后从兰州把他送回了河北肥乡县北高村家中。当母亲发现他时,他还穿着原有的旧衣,只是鞋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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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出生产队长家门,就眩晕倒地,失去知觉。午夜醒来时,却出现在兰州一家旅馆中,两位自称是高登民、高延津的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前后用了九天时间,不借助任何飞行器械,轮流背负着黄延秋在空中飞行,转眼间周游了大半个中国。

黄延秋的这一经历传出以后,立即引起各方关注,当年底由肥乡县公安局、宣传部、武装部联合写了一个报告,上报邯郸地委。邯郸地委书记、肥乡县委宣传部等领导出面证明了事件的真实性。不久中国UFO研究会介入调查,黄延秋那时才知道有外星人一说,也是从那时他才知道,背着自己飞行了大半个中国的,竟然是外星人,本来他还一直以为是某种神仙。

案例解析

整整一代中国人被这个奇异的事件震惊过,虽然那是一个信息闭塞的年代,但那个时代有趣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我至今还记得和小伙伴们讨论天上飞人的事情,甚至谈论过飞人的基本标准,那就是脚板心上要有一撮毛。为此我经常查看自己的脚心,得到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那里实在太干净,比身体的其他地方都要无毛。

即便现在听起这个故事,仍然足够离奇诡异。但是,当我们换个角度再看时,就会发现故事背后隐含的问题。

黄延秋的三次失踪,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在迷迷糊糊中到了很远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都有个共同特征,都是那个年代老百姓最想去的地方,比如南京和上海。当把这两大特征联系起来解读时,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人迷迷糊糊就到了他最想去的地方。

如果不考虑黄延秋去这些地方的方式,仅冷静地从医学上判断,就可以得出非常简单的结论:黄延秋事件与所谓神仙无关,更与外星人沾不上边,他只是出现了漫游症发作,简单地说,就是长距离、长时间的梦游。漫游症是癔症的一种,患者会毫无目的地外出漫游,有的可以坐车、乘船作长途旅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有的把衣服金钱赠送他人,或进入陌生人的住宅。发作一般会持续数小时、数天或者更长时间,常常突然清醒,外表看似正常,对周围环境有一定的感知力,也能进行一些复杂的活动,如买东西、付钱、买车票、简单交谈等。绝大多数患者发作后完全或片段遗忘,或有部分回忆,常在情感激惹或骚动后出现。

有的漫游症患者会同时伴发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出现双重人格。比如有位患者每当遇到无法排遣的生活压力时,就会从家中不辞而别,三年间共出走四次,随便登上一列火车,走进一座城市,找个临时工作,过起孤独而自食其力的生活。其间从不与家人联系,远离生活的烦恼,逃避现实的压力。数月后他突然猛醒,环顾陌生的城市和人群,这才开始想念家中的妻儿母亲,随即停止打工,踏上回归的列车,回家后生活又归于从前,对漫游经历会有大致回忆,但细节大多遗忘,似乎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还有的漫游症患者因为彻底记不清出走的经历,当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后,甚至会报警,以为自己被绑架了。漫游症常让人想起梦游症,事实上两者并不相同。梦游又叫睡行症,大部分梦游者只是偶尔从床上坐起来四处看看并喃喃自语,有的患者会在入睡后自行起床,在家中来回走动,胡乱摸索,有时还会做点简单的家务,比如扫地、洗碗等,甚至还能进行简单对话。但每次持续时间较短,一般三五分钟左右,然后上床继续睡觉,第二天梦游行为不能回忆。结合黄延秋的三次失踪经历来看,应该是典型的漫游症发作,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但有几个细节需要讨论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第一个细节是上海收容站打电报让肥乡县去接人,而不是让黄延秋自己回家,可能的原因就是此人当时仍然神智不清,而且说错了家乡地址,导致电报也打错了地方。根据吕庆堂的回忆,黄延秋每次都没有什么话,问一句才答一句,吃完就睡,明显处于意识混沌状态——那是漫游症的典型症状。

有个疑点是,黄延秋怎么可能在短短十个小时之内从家里赶到上海的呢。注意,第一次他还没有提及飞行问题,那他是怎么过去的呢?

如果有确切证据表明,黄延秋是在十个小时之内赶到了上海,无疑是值得重视的超自然现象。但问题在于,这一说法根本就无法得到证实。首先,他无法证明确切的失踪时间,当时农村并没有准确的时间观念,有的家庭连日历都没有,更不要说钟表了。另外,上海收容站电报的发出时间也不确切,现在已经无法查到这份电报的任何信息。也就是说,计算黄延秋失踪时间的起点和终点都不确切,只是凭借当事人的模糊记忆加以推算,而我们已经知道记忆是如何的不可靠,从中得出的十个小时当然也就不能当真,更不要说人们因为对传奇事件抱有复杂态度,所以往往会夸大时间问题,甚至编造不存在的细节。

第二次失踪的疑点在于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军营。事实根据后来调查,当时军营只有一道岗,以黄延秋的打扮,和一个拾荒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哨兵也存在玩忽职守的可能,黄延秋不知不觉通过岗哨进入军营并不值得奇怪,如果他能不知不觉拿到机密情报那才让人奇怪。为了推脱责任,哨兵在事后调查时当然要一口咬定没有看到黄延秋进军营了。

至此,最为传奇的第三次失踪就容易理解了。一个农民在那个时代根本没有经济能力作长途旅行,虽然黄延秋声称被人背着飞行到了几个大城市,但是却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表明他真的去过那些城市。他的描述没有任何确切之处,都只是泛泛而谈,比如高楼大厦和霓虹灯火之类,都是普通老百姓对城市的基本印象。他声称曾在北京长安大剧院看了京戏《逼上梁山》,又在天津看了电影《苦菜花》。可是经过认真核实,当时长安大戏院正在维修,根本没有上演任何戏剧。而天津也根本没有放映《苦菜花》这部电影。可怜的黄延秋只是因为过于向往城市生活,所以虚构了自己的城市经历,毕竟当时《苦菜花》这部电影尽人皆知,他绝不会说出《魂断蓝桥》。

所以,所谓的被人背着飞行,只是黄延秋的一场美梦而已,他根本没有到过那九个城市中的任何一座,甚至连村子都没出去过。

至于高登民和高延津这两个背着他飞行的神秘人物,按照黄延秋的描述,说话方式和他自己一样,只是虚构人物,完全没有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他绝不会梦见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神仙。有好事者根据黄延秋的叙述对高登民和高延津两位高人作了画像,并准备利用现代技术再次寻找两位高人,那只能是痴人再说梦。

有趣的是黄延秋开始并没有想到外星人。对于1977年的农民而言,外星人并不是一个时髦话题,只是经过一些UFO爱好者的不断追问和提醒,他才知道有外星人这回事,所以把那两个神仙一般的高登民和高延津又改头换面包装成了外星人。

想想说着一口方言的外星人是不是很好玩?一个河北农民见到了两个会说河北方言的外星人,也算是UFO传说史上的一段趣事。

黄延秋十八岁初中毕业后过继到姨母家,他为人老实憨厚,但反复失踪使人非常惊诧,姨母和未婚妻更是深为忧虑。但所有调查人员都没有提及黄延秋的生活和婚姻情况,我们不知道他从小有没有受到过虐待或缺乏亲人的关爱,而这都是诱发精神障碍的重要因素。他的未婚妻是个勤劳纯朴的农村姑娘,当黄延秋数次失踪后,她正式向公社司法所提出退婚,原因只有一条:这人神经不正常。

事实上这可能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根据中央电视台的调查,黄延秋没有通过谎言测试。后来黄延秋也亲口表示,他能接受这样一种说法:他可能存在精神上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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