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我不是无神论者,也不是有神论者,我只主张凡是未知的世界都不应妄下断言。因为我身上发生过一件千真万确的事,它更坚定了我的这个信念。

我今年四十多岁,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晚上,我跟父母一起吃饭,正唠着嗑,母亲说:“你话不少,你爷爷一天也说不出十句话。”我马上接过话茬说:“是啊,就是坐在那里抽一杆烟袋。”

我父母当时就愣在那儿了。

我看他们都愣了,就问怎么了。父亲说:“你根本就没见过爷爷,你出生前爷爷就去世了,你怎么知道他抽烟袋的?”

这下轮到我发呆了,我说:“这不可能,在我的记忆中,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有天晚上我在奶奶家炕上躺着,奶奶躺在我身边,爷爷就坐在炕下柜子旁的长条凳上,拿着一个长长的旱烟杆在抽烟,一句话也不说,那场景非常清晰,虽然没人告诉我那是爷爷,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他就是爷爷,甚至连他的脸都看得非常清楚,而且是光头。”

听我说完后,父亲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地对我说:“真是怪事,看来你真的见过你爷爷。你爷爷的确有一根大烟杆,生前一直抽,死后一起埋了。”

然后母亲又讲了我两岁时发生的一件事。

我们老家在内蒙古乡下,回老家过年要到呼和浩特乘长途汽车,下车后还要步行十几公里的沙子路。我爷爷的坟墓就在这条沙子路旁。有一次父母抱着我快到爷爷坟墓的时候,我突然指着坟墓方向说了一声:“看我爷爷。”

这话可把母亲吓坏了,抱着我赶紧往家走。父亲忙到坟上烧了纸,回家就把刚发生的事情跟奶奶说了。

奶奶倒没吃惊,只是说:“没事儿,这是老家伙看看孙子来了。”

案例解析

凡声称既不是无神论者也不是有神论者的,基本上可以归入到有神论阵营中去,只是他们的观点比较模糊罢了,本质上还是相信鬼神的。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暗示,从而更加动摇本来就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观点。

本案例中,经历者对这样一个事实表示困惑:他出生前爷爷就去世了,为什么还会有关于爷爷形象的生动记忆呢?

其实,那仍然是记忆制造的假象,幕后黑手是模糊记忆及虚假记忆,它们再与想象的内容混搅在一起,直至分不清真假。对于儿童而言,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经过不断暗示,他们会相信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并且可以清晰回忆出来,事实上回忆的内容根本不存在。比如有研究人员请志愿者回忆小时候参观迪斯尼乐园遇到兔八哥的经历,结果很多人都回忆了曾经的情景,而且描述得活灵活现绘声绘色,而事实上,兔八哥根本不会出现在迪斯尼乐园,那里只有米老鼠和唐老鸭。

研究调查结果表明:超过一半的儿童有虚假记忆,而且内容非常逼真,叙述过程连贯而详尽,甚至不需要任何暗示就可以润色情节,但当告诉孩子们这些经历都是虚构的时候,仍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孩子坚信自己确实经历过此事。人类记忆的可塑性要比我们想象的更为惊人。记忆不但可以虚构和扭曲,而且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丰富,最后与事实彻底混为一谈,这就是记忆植入。当权威人士——比如父母和老师,指出我们有过某种经历时,多数人都很难否认,随后就会用想象的情节来填补记忆的空缺。经过一段时间后,事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并在大脑中形成虚假记忆,于是我们开始相信谎言。虚构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有时不需要权威的声音也能够愚弄自己,甚至只是很小的暗示,也会影响记忆的真实性,以至于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只要了解大脑的记忆运作机制,有些灵异经历就丝毫也不值得吃惊。鬼神信仰本身就是一种记忆植入,传统文化起到了强烈的暗示作用,人们根本不会去怀疑鬼神观念,即使没有基本的逻辑性。本案例就属于这种情况。经历者可能听到过与爷爷相关的片言只语的描述,或者看到过照片,就在大脑中勾画出了爷爷的形象,但他真正能描述的典型特征只有两个:一是长烟袋,一是光头。而四十多年前的中国老人基本都是这个造型,更不要说老者的形象不会相差太远,很容易就可以从电影和文学作品中找到印证。

就是说,经历者根本没有见过爷爷,关于爷爷的所有印象都只是凭借虚构的记忆作出的描述。至于经过爷爷坟墓看到了爷爷,只能证明经历者极易受到暗示,或许他看到了爷爷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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